王晋斌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常务副书记、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中国宏观经济论坛主要成员

过去1周多时间，美元指数大幅度上扬。截至目前，美元指数上涨幅度超过5%。与此同时，过去1周多全球主要货币都处于较大的贬值状态。在全球主要货币中，欧元对美元贬值了大约5%、日元对美元贬值超过7%、英镑对美元贬值了约10%，加元对美元也贬值超过了6%。相比之下，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的表现要稳健很多，1周多的时间里，人民币兑美元贬值大约2.5%（参见下图）。

当然，1周多时间里，人民币对美元汇率贬值超过2%，在汇率波动中已经属于较大波动了，引起市场上关于人民币再次“破7”的热议。但如果你比较一下全球主要货币对美元的贬值幅度，你会发现人民币对美元汇率的波动相对要小很多，在全球外汇市场上的表现已经很优秀了。

在美元还在主导国际货币体系的背景下，全球美元流动性冲击对任何其他外汇国家来说，都会引发波动，这是美元体系内生的过度弹性所致。经济学家在过去的研究中曾多次批评美元体系的过度弹性，这是客观事实。美国的货币政策是为了解决美国国内的问题，国内流动性不够，外部美元就回流，对其他国家的外汇市场会产生冲击。这周为了缓解部分国家美元的流动性不足，美联储与澳大利亚、巴西、丹麦、韩国、墨西哥、挪威、新西兰、新加坡、瑞典等九国央行建立临时美元互换机制（美联储早先已经和欧洲央行、日本央行、英国央行、瑞士央行、加拿大央行建立此类机制），为外部美元流动性提供支持，这在一定程度上会缓解这些国家货币贬值的压力，也反过来有助于全球金融市场的稳定。

人民币汇率表现相对稳健的底气在于：中国疫情防控进入了关键性的扫尾阶段；复工复产比例大幅度提升；经济基本面和金融体系的健康状况在全球中属于佼佼者。再加上中国拥有全球美元外汇储备的大约25%，美元流动性充足。即使过去一个月的时间里，北上资金流出大约100亿美元，对外汇市场美元流动性的供给冲击很有限。

从技术上说，人民币汇率是一篮子货币汇率，是在保持一篮子汇率基本稳定基础上的汇率。本质上是一个贸易货币汇率（一篮子货币汇率）倒推出来的人民币对美元的双边汇率。由于全球是美元主导的货币体系，人民币对美元的双边汇率实际上是市场上的金融汇率。这样的汇率制度安排的一方面可以稳定一篮子贸易货币汇率，有助于贸易价格的稳定性。另一方面需要辅助性的政策：由于货币篮子的构成问题，一篮子货币稳定汇率倒推回去的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有时候会出现不理想偏差，那么就需要加入“逆周期因子”来降低这种不理想的偏差，从而平稳市场上人民币对美元的双边汇率。

随着人民币离岸市场的逐步发展，在岸市场已经是一个非完全人民币汇率定价中心。离岸市场的汇率波动也会影响在岸市场的汇率波动。因此，防止离岸市场恶意做空人民币是维持在岸市场人民币汇率稳定的重要手段。在过去的经历中，我们有时候会看到央行发行离岸人民币票据去抽空离岸市场人民币的流动性，给离岸市场明确的反做空人民币的信号。当然，这也是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中面临的核心问题之一：人民币国际化，要求离岸市场的人民币越来越多，但离岸市场越来越多的人民币也给了离岸市场投资者做空人民币的筹码。

人民币一篮子货币汇率的稳定，说明中国是一个负责任的大国，不会依靠货币贬值手段去刺激出口。人民币一篮子货币汇率的稳定就稳定了贸易价格，就避免了出口受过大汇率波动的冲击，从而带来贸易过大波动的风险。在这个意义上，人民币汇率是中国经济的助推器。而人民币对美元双边金融汇率的相对稳定，有助于消除国际金融市场短期套利资本（也称“热钱”）对中国经济的不利冲击。在这个意义上，人民币汇率又是中国经济的防火墙。

人民币汇率采取的是防御性的汇率政策：依托大量的外汇储备，结合资本账户的管理手段，来共同防止人民币汇率过大波动带来的经济金融不确定冲击。人民币汇率制度是中国经济的助推器和防火墙。

文章来源于中国宏观经济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