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问题是经济学始终关心的重大问题。马克思在《资本论》里研究了工人所制造的价值如何在工人和资本家之间分割，研究了价值如何在各种资本家之间以平均利润的形式分割，以及因此而引起的社会变迁趋势。李嘉图和马尔萨斯研究的重点更是分配问题。李嘉图认为分配应有利于工业资产阶级，因为工业资产阶级是用所得发展生产力的。马尔萨斯则认为分配应当有利于地主阶级，因为以几何级数增长的人口会对农业的生产形成压力。法国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蒂更是在其所著《21世纪资本论》中集中研究了世界性的两极分化问题。

我国经济要健康持续发展，不仅要研究供给侧怎样创造新的供给，即研究做大蛋糕的问题，同时要研究如何分蛋糕，因为在整个转型期间确实一定程度上存在着收入差距拉大的问题。一个社会无论是按劳分配和按生产要素分配，都不可能不存在差距，但差距必须是合理的、适度的，不要超过公认的基尼系数的最高限，否则就会影响到社会的稳定，进而影响到经济的发展。

我们讨论分配问题的前提是：第一，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经济发展是为了人民的福祉；第二，我们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在分配问题上同样要发挥市场的决定作用，同时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我们的分配原则应当有利于实体经济的发展，有利于马克思所讲的生产性劳动。分配应当同时有利于效率和公平，没有效率连分配的对象都谈不上，只能是低层次的平均主义；没有公平就没有稳定，又何谈效率。

我国目前的分配方式有按劳分配和按生产要素分配。按劳分配指在一个公有制单位里生产资料归国家或集体所有，劳动者没有直接的生产资料，以自己对公有制单位的劳动贡献获取劳动报酬，多劳多得，少劳少得。马克思区别了简单劳动和复杂劳动，认为复杂劳动所创造的价值是倍加的简单劳动创造的价值，并在分配上应当有所体现，比如管理劳动就是复杂劳动。鉴于按劳分配存在的前提是公有制，在全民所有制单位工作的一般员工和管理者的工资水平应当由所有者即全体人民或者说由全民所有制的代理者来确定，且工资差距不宜太大，而且应当考虑到其他行业的平均水平。现在的问题是，在一些大型国企，管理者年薪动辄上百万、数百万，他们将自己的收入比照国际大型跨国公司的管理者，却枉顾大型跨国公司管理者的收入是私有制经济下的市场行为。即使如此，写就《21世纪资本论》的托马斯·皮凯蒂也认为跨国公司高管的高价年薪是不妥的，认为这是内部人控制、自己给自己决定薪水的结果，而且这助推了金融危机。

市场经济下的分配比计划经济下的分配复杂，计划经济基本是按劳分配，市场经济下的分配在我国这样的社会主义国家除了按劳分配，还有按生产要素分配。除了劳动得到工资，土地得到地租之外，还有资本得到利润、利息、股息等。皮凯蒂考察了多国的收入分配情况，结论是劳动收入的不平等只是温和的不平等，资本收入的不平等才是剧烈的不平等，而且由于继承问题，资本收入的不平等会使各阶层相对固化。他建议通过世界性的累进所得税制解决上述问题。

我们绝对不能小看皮凯蒂所讨论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政府发挥作用有很广阔的空间，一是要使所有人的财富透明、干净；二是要使分配有利于实体经济的发展；三是要把分配差距控制在合理范围内。不仅在初次分配中要处理好政府、企业、个人三者的分配关系，同时要十分重视再分配。福利经济学家庇古认为，收入适当地向穷人转移，会提高整个社会的福利。

除了财产的分配，还有政府提供的公共产品的分配，例如医疗、教育，教育资源分配的不公平会让穷人失去改变命运的机会。

（作者：李义平，单位：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原文刊于光明日报2016年12月07日第15版）

原文链接：http://epaper.gmw.cn/gmrb/html/2016-12/07/nw.D110000gmrb_20161207_4-15.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