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晋斌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党委常务副书记、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中国宏观经济论坛（CMF）主要成员

4月9日，美联储公布了“Federal Reserve takes additional actions to provide up to $2.3 trillion in loans to support the economy”，美联储再次抛出了2.3万亿美元的经济刺激计划。这两个月，美联储的政策真是迅猛，这届美联储变了。

我们简要回顾一下3月中旬以来美联储的政策。3月17-18日美联储启动了商业票据融资便利机制（CPFF）和一级交易商信贷机制（PDCF），同时启动了“货币市场共同基金流动性便利”（MMLF）机制。3月23日美联储直接宣布“几乎零利率+无上限宽松”的政策组合，承诺为美国金融市场提供所需要的所有流动性。

3月27日特朗普签署了2万亿美元的经济刺激法案，包括向美国居民派现3010亿美元、失业金2500亿美元、企业税收优惠2210亿美元、企业贷款4540亿美元、各州区援助1500亿美元、航空行业援助320亿美元、医疗补助1170亿美元等等。

在2万亿美元经济刺激计划开始实施后差不多2周的时间，昨天美联储按照美国国会授权范围内的权限又出台了2.3万亿美元的经济刺激计划。考虑到3月23日公布的购买5000亿美元的国债和2000亿美元的支持债券的计划，截止目前，美国总共出台了大约5万亿美元的各种经济金融计划，占2019年美国名义GDP的大约23%。

2.3万亿美元包括哪些主要的部分？按照美联储网站公布的信息，包括了7个具体的计划。

计划1：定期资产支持证券贷款便利（Term Asset-Backed Securities Loan Facility）：通过促进资产支持证券（ABS）的发行和改善的ABS市场条件帮助满足消费者和企业的信贷需求。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承诺在追索的基础上向特殊目的机构（“SPV”）提供贷款。财政部对特殊目的公司进行100亿美元的股权投资。SPV最初将提供高达1000亿美元的贷款。贷款的期限为3年。对借款人无追索权，由合格的资产支持证券公司完全担保。

计划2：一级市场公司信贷安排（Primary Market Corporate Credit Facility）。为作为合格发行人发行的公司债务提供融资支持。储备银行将由特殊目的公司的所有资产担保，财政部对特殊目的公司（SPV）进行750亿美元的股权投资以支持该融资和二级市场公司信贷融资（“SMCCF”）。股权的初始分配为500亿美元用于该SPV，250亿美元用于SMCCF。该计划的总规模将高达7500亿美元。

计划3：二级市场公司信贷安排（Secondary Market Corporate Credit Facility）。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在追索权的基础上向特殊目的机构（“SPV”）贷款，该机构将购买合格发行人发行的二级市场公司债券。财政部对特殊目的公司进行750亿美元的股权投资，以支持该融资和一级市场公司信贷融资（“PMCCF”）。股权的初始分配是500亿美元用于PMCCF，250亿美元用于SPV。预计总规模将高达7500亿美元。

计划4：市政流动性贷款（Municipal Liquidity Facility ）。支持向美国各州、哥伦比亚特区、人口超过100万的美国城市以及人口超过200万的美国县提供贷款。储备银行将由特殊目的公司（SPV）的所有资产担保，财政部向对与该笔贷款有关的特殊目的公司进行350亿美元的初始股权投资。特殊目的公司将有能力购买高达5000亿美元的合格票据。

计划5：工资保障计划贷款便利条款清单（Paycheck Protection Program Lending Facility Term Sheet）。促进符合条件的借款人根据《冠状病毒援助、救济》的工资保障计划向小型企业贷款。暂时无具体数额。

计划6：主要街道新贷款便利（Main Street New Loan Facility）。促进合格贷款人向中小企业贷款。联邦储备银行承诺在追索权的基础上向单一公共特殊目的机构（“SPV”）提供贷款，财政部对单一共同特殊目的公司进行750亿美元的股权投资，该措施和小型企业自救基金的总规模将高达6000亿美元。

计划7：主要街道扩展贷款便利（ Main Street Expanded Loan Facility，）。促进合格贷款人向中小企业贷款。联邦储备银行承诺在追索权的基础上向单一公共特殊目的机构（“SPV”）提供贷款，财政部将对与该基金和主要街道新贷款便利有关的单一共同特殊目的公司进行750亿美元的股权投资。该机构和主要街道新贷款便利的总规模将高达6000亿美元。

简单总结一下：计划1主要是继续刺激消费；计划2-3主要是刺激企业发债；计划4主要是给各州提供流动性；计划5-7主要是方便给中小企业贷款。可以预计：美国公司债券市场将迅速扩张；对中小企业的高度重视将有助于缓解失业的压力。

除了忙美国国内的事情以外，美联储在国际上也没闲着。在提供国际流动性方面，美联储从今年2月份开始了于多个国家的货币互换，目前全球未偿还的货币互换头寸约4000亿美元。但要注意，美联储的货币互换是门“艺术”，也是门“生意”。

3月31日美联储出台了FIMA回购便利（FIMA Repo Facility），其他经济体可以用持有的美国国债做抵押品，以超额存款准备金利率（IOER）加上25个基点的利率水平，即大约0.35%的利率成本向美联储借入美元。即使如此，全球又有多少人能够持有美国国债呢？持有大量美国国债的投资者本身也不太缺美元。就像我们在几天前的研究所说，美债回购协议实际上可能包括了三重含义：一是提供美元流动性；二是防止大面积市场卖出国债对美国金融市场带来的冲击；三是为进一步发行更大规模或者更长期的国债计划作铺垫，因为美国政府都收，市场投资者就不用担心。

即使如此，一些新兴市场美元流动性并没有得到较好的缓解。按照国际金融研究所的一项研究估计，仅在3月份就有830亿美元从新兴市场撤出。

因此，全球美元流动性整体上呈现出对美国来说的“内松外紧”的局面，美联储使劲往美国市场上灌美元，外围很多经济体依然缺少美元流动性。最直接的证据就是美元指数依然处在100的高点附近（截止今天上午大约在99.5左右），这对于其他经济体来说，不是个好消息：一方面还会存在资本流出的压力；另一方面美元债务的价值得不到稀释。在上述状态下，迅猛的美联储将给新兴经济体的外汇市场带来相当长时间的波动风险。

美联储作为央行，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央行了。美联储接受企业债券抵押意味着联储扮演了商业银行的角色；用财政注资SPV多倍杠杠放大信贷意味着美联储兼具财政和商业银行的功能；当然在美元主导的国际货币体系下，美联储还扮演了选择性提供国际流动性的功能。

这届美联储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文章来源于中国宏观经济论坛